□刘洪

　如果将欧洲比作一个江湖，那么作为欧洲经济支柱的德国，毫无疑问是带头大哥；而深陷经济危机的希腊，则是挥霍无度的小弟。虽然为了救助这个小弟，德国法国等各位大哥，在过去几年，勒紧裤腰带给予了巨额援助。但不想现在小弟又说，债太多了，不减债就不还了。

　小弟怨气冲天，就在于希腊人很委屈。欠债，自然有责任，但借款的各位大哥，难道没有责任？比利时财政大臣雷恩代尔披露说，其实希腊财政作假由来已久，而欧元区各国也心知肚明，但2001年正是这些国家欣然批准希腊加入欧元区，这不是纵容是什么？

　还有，大哥小弟一家亲，共用一个欧元，但各国竞争力是不一样的，欧元增强了德国的出口优势，却让希腊蒙受了损失。作为带头大哥，难道就不能大度一下，宽限些债务？

　但前几年，为化解债务危机，在德国等大哥的强力压迫下，希腊被迫签订紧缩协议，降低福利、减少工资、削减岗位，希腊失业率高达26%，欧洲和IMF则给予希腊2000多亿欧元的援助。但这种痛苦改革也让希腊人忍无可忍，于是，在不久前的希腊大选中，反对财政紧缩的希腊激进左翼联盟党上台。该党领袖的一大主张，就是要求带头大哥终结“财政水刑”。

　小弟要赖账了，大哥怎么办？这真是一个问题。

　虽然德国总理默克尔已多次表示，必要时可以将希腊踢出欧元区。但这更多是一种气话。江湖讲义气，国家讲利益。剔除掉希腊这个经济包袱，看上去是好事，转过来却是灾难。如果是江湖，损害的是带头大哥的信誉，打破的是整个江湖的规则；如果讲利益，现在的希腊，就好比当年的雷曼兄弟，希腊如遭抛弃，希腊经济是一落千丈，欧元也将跌入万丈深渊。

　但如果顺从小弟的无赖做法，则可能引发新的问题。因为在欧洲，尤其是南部欧洲，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等难兄难弟，同样是不省油的灯。小兄弟大闹一场，马上债务大减，那其他国家，势必会竞相效仿。所有国家都赖债，德国大哥再有钱，也有捉襟见肘的时候。

　更糟糕的是，这种赖债风波，又可能引发其他国家的政治问题。譬如，很多德国人就很不满，他们辛勤劳动，福利在欧洲也就一般；但在希腊，公务员年薪据说是16个月工资，1993年前就职的政治家可有双份退休金。现在还要德国人去救助懒散的希腊人，这是什么道理？

　还有芬兰，虽然在欧洲江湖中，芬兰最多只算是一个小哥。但仗义的芬兰，光借给希腊就有10亿欧元，接近芬兰年度预算的2%。现在芬兰经济也很不景气，百姓也难免有怨言。如果债务被一笔勾销，希腊人是高兴了，芬兰政府估计也垮了。

　答应会哭闹的希腊，是一场政治灾难；拒绝希腊的请求，希腊有可能破罐子破摔。唯一的办法，其实就是中间路线，大家给个面子，对外声称取得收益，对内打灯笼照舅（旧）。但这需要高明的政治技巧和智慧。

　譬如，在一番恐吓和试探后，德国等有钱大哥可以有所表示，在一两个小项目上，可以对希腊的紧缩有所宽松，但也须立下规矩，下不为例；希腊左翼政府则见好就收，这也算给选民一个交代，大家继续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不然，鱼死网破，最倒霉的肯定是希腊自身。

　希腊危机，从某种程度上就是一场多幕剧，从2009年一直延宕至今，高潮迭起，一轮轮的救助，一轮轮的争吵，希腊人焦虑，德国人心烦。但大戏还必须演下去，江湖里必须继续捣糨糊。

　但教训也是深刻的。第一，出来混，总要还的。希腊寅吃卯粮，最后被债务压垮，也提醒其他债台高筑的国家，必须高度警惕债务问题。希腊作为欧洲小弟，还好歹可以讨价还价；其他没有大靠山的国家，则可能连还嘴的资格都没有。

　第二，债主也要谨慎啊！石油大亨约翰·保罗·盖蒂曾说：“如果你欠银行100美元，那是你的问题；如果你欠银行1亿美元，那是银行的问题。”这个年代，有时欠债的是大爷。想想我们那么多外汇储备，都是借给其他国家使用。这些国家讲信用还罢了，哪天真开始赖债，那真会是血本无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