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

　能把复杂得要死的金融市场现实写成畅销书是迈克尔·刘易斯的本事。时至今日，他24年前的成名作《说谎者的扑克牌》成了介绍华尔街文化的经典读物。

　在刘易斯的笔下，你会看到“冰岛已不再是个渔夫国家了，而是一只对冲基金”；“希腊：不是银行使国家沉沦，而是国家拖累了银行”；“爱尔兰：曾享受从极穷到极富的脱胎换骨，如今却陷入房地产泡沫的深潭”……别样的视角给你揭示欧债危机背后的真相。

　冰岛，这个以捕鱼和地热资源闻名于世的北欧小国，有1000多年的历史。漫长的历史进程中，从来没有人认为冰岛人有经营金融业的天赋。突然之间，它似乎成为全球金融必不可少的重要环节。冰岛成为存款人和借款人的中介，任何人都可以加入到冰岛银行家制造的疯狂之中。德国在冰岛银行投入210亿美元，荷兰3.05亿美元，瑞典4亿美元，英国超过300亿美元。靠捕鱼和冶铝的30万冰岛人，三大银行资产总额从数十亿美元，不到三年上升到1400亿美元。他们的金融人才呢？中央银行行长是一位诗人，财政部长是兽医，而商务部长是哲学家。对高级而复杂的融资，全国少有人有直接经验，甚至毫无概念。靠任人唯亲的惊人关系网，彼此以飞涨的价格互相购买，再买下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国外资产。人们对冰岛知之不多——一个温和的教育程度很高的小国。事实上，他们的血液中饱含着一种野性的成分，就像一匹不受任何控制的野马。2008年9月，雷曼兄弟公司倒闭，恐慌的外国人想收回投资为时已晚。

　随着冰岛的破产，一个发明数学的古老王国——希腊也落水。这个1000多万人口的国家，除了约4000亿美元（且这一数字在不断上升）偿付政府债务外，还额外亏欠8000多亿美元的养老金，其债务堪称一本糊涂账。例如，全国铁路系统年收入1亿欧元，每年薪水支出是4亿欧元；600多种工作岗位，包括音乐家、无线电广播员等通过各种途径把自己归入“艰苦”行列，领取更高的退休金；公共卫生系统供应品开支远远超过欧洲平均水平。

　对比浪费，更乱的是收不上税。“希腊人从来没有学会缴税，因为没有一个人因此而受惩罚，这是一种小小不然的错，就像一位绅士没有为女士开门一样。”能避税的人主要是经济体中大量从事自由职业的人——从医生到各种没有从报表中支付薪水的人。据统计，三分之二的希腊医生上报年收入12000欧元，因为这可以免税；甚至年收入高达数百万欧元的外科整形医生根本不缴税。在希腊经济体应缴纳所得税的经济活动中，有3%-40%根本没有官方登记。唯一受难的人是那些怀有同情心而不愿停止工作的私营部门员工。成千上万的公务员、早已不教书的公立学校教师、国有铁路的高薪员工、国有医院的工作人员等，为了得到更多利益，反对削减他们的一分钱。

　没有过多投资次贷，仅因涉足国内房地产泡沫而承担银行违约责任的是爱尔兰。贸易壁垒的清除、给公众免费高等教育的决策、推行较低公司税率等举措，使爱尔兰成为外国公司的税收避风港。和冰岛人买外国资产不一样，爱尔兰人20%的劳动大军受雇于建筑公司。建筑业占国民生产总值1/4。爱尔兰经济被住宅、办公楼和酒店吞噬，每年新房面积占英国的50%以上，都柏林房屋价格上涨率超过500%。疯狂的房地产投资与爱尔兰银行紧密相连。一位爱尔兰房地产开发商，走进银行提出自己的想法，走出银行时，他便拥有上千万欧元的资金。银行只要喜欢，不会费力去评估项目可行性。结果是房价暴涨，谁也不过问大量的建筑作何用。

　《自食恶果》让人们看到在欧债危机冲击下，在悬崖边上舞蹈的欧洲国家众生相，让读者明了危机的形成机制与不同国家各自深层次的人文经济社会问题密不可分。纵观历次金融危机，归根结底是贪婪和放纵所致。贪婪的人性难以改变，但任何一个国家的管理体制都必须想方设法对人的贪婪进行有效的控制，把人性和资本的贪婪本性一同关进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