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丽娜

　世界银行前首席经济学家林毅夫不久前说，本轮源于发达经济体的全球金融危机使传统的危机应对政策失灵，全球竞争性货币贬值无可避免。日本政府近日的一系列言行可谓这一判断的最新注脚。

　日本日前出台了紧急经济对策。令人关注的，不仅是这项总额逾20万亿日元（约2287亿美元）的刺激经济计划能否令日本经济起死回生，更有与该计划相关的货币战隐忧。

　连日来，有关日本正在发动新一轮全球货币战之声屡见于国际舆论。这种担忧绝非空穴来风。一个明显的佐证是，日本领导人近期频繁的“雷人”之言。

　日本新首相安倍晋三上任后，把经济提升到首要议题。他亲自兼任经济再生本部部长，以抗通缩、求增长为核心目标，抓刺激计划。同时，他力压本国中央银行采取更大力度的宽松政策。与往届政府不同，安倍设定了拯救经济的量化指标，包括将汇率压低至1美元对90日元以下，使名义GDP增长3%等。在债务如山的情况下，要实现上述目标意味着大规模的货币刺激，直接表现就是使日元贬值。

　去年底，即将离任的日本央行行长白川方明已经暗示将会推出一个未来一年或者相当时期内总额50万亿日元的激进型宽松项目。这也被认为是安倍晋三所要求的，是将日本带出二十多年通货紧缩螺旋计划的一部分。

　针对本国货币贬值可能对全球经济带来不利影响的指责，日本财务大臣麻生太郎并不服气。他不久前指责西方国家没能履行2009年二十国集团有关放弃竞争性贬值的承诺。

　从供需关系分析，经济复苏的关键要看市场需求，在全球化背景下，市场是全球化的，对市场的争夺也是全球化的，而货币贬值能在短期帮助一国争夺市场。经济学家指出，面对长期萎靡而且不均衡的全球经济复苏局面，很多国家都可能采取措施压低本国货币的价值，以便获得更大的竞争优势。

　去年下半年，欧洲中央银行行长德拉吉为“不惜一切代价保卫欧元”，推出“不封顶”的新购债计划，这项政策被一些经济学家解读为助欧元贬值的“狠招”。随后不久，美联储在9月份推出第三轮量化宽松政策（QE3），并在12月初再推QE4。

　发达国家一轮接一轮地推行宽松货币政策，其目标无非是促增长和助减债。历史已经表明，当一国债务沉重到难以摆脱时，该国的货币政策往往表现在对内刺激通胀，对外货币贬值。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在一次国会听证会上曾坦言，宽松的货币政策有助于美国减轻债务压力。去年12月，美联储还调整核心政策参考数据，将通胀率的“红线”从以往的2%提高至2.5%。

　实际上，早在3年多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首席经济学家布朗夏尔就曾发表文章，建议有关经济体适当调高通胀率目标，例如从2%调至4%。尽管该篇文章引发巨大争议，但以布朗夏尔在国际金融界的影响力，其公开言论绝非随便说说。

　林毅夫强调，本轮危机使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传统的危机应对策略失灵。以往，金融危机在一国发生时，IMF的救助方式通常为三部分：一是令危机国家货币贬值，利用外需弥补内需；二是敦促相关国家进行经济结构改革；三是在改革过渡期，由IMF提供临时贷款度过难关。但如今的情形是，债务危机在发达国家集体出现，IMF的“三板斧”已然不起作用。结果是，各国纷纷“比贬值”，最近半年多来的情况便是明证。

　美国奥本海默货币基金投资组合管理人阿莱西奥-德朗基斯认为，其实从2010年8月美联储启动QE2之后，全球就已经处在货币战争之中了，现在战争还将继续下去。

　既然是“战争”，就会有输家和赢家。日本的举措被认为可能是在“玩火”。出于自保，亚洲诸国和地区可能再度竞贬，例如韩国、泰国、菲律宾等为了生存，可能都会被迫卷入货币战。近年来，国际上有“竞争最低点”之说，指的是一旦出现货币战，各国就会竞贬要成为最低一名。

　货币战对世界经济合作构成了巨大挑战，加强政策协调变得越发重要。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斯蒂格利茨近日呼吁：“全球化让所有国家变得更加相互依赖，因此必须有更多的全球合作。”

　如果发达经济体真能通过货币贬值刺激经济增长，增加进口，对世界经济亦不失为好事一桩。但另一方面，双刃剑效应可能证明比贬值到头来是“饮鸩止渴”。面对欧美英日轮番增发货币，持有大量外汇储备的新兴经济体储蓄贬值已成一大忧患，资本管控能力也面临重重挑战。因此，加强正当防卫、趋利避害，无疑是这些国家的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