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武英

　去年12月3日，在北京匡时2014年秋拍的“古代绘画专场”中，一幅估价仅在250万元至300万元之间的《李煦行乐图》被多个买家激烈竞拍，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角逐，最终以1620万元人民币落槌，加上佣金，这幅由周道、上睿绘制，曹寅、宋荦、尤侗、朱彝尊等十余人题跋的作品最终成交价为1863万元，超出估价6倍。因为李煦和曹雪芹的祖父曹寅不仅同为康熙皇帝的亲信，而且还是曹寅的妹夫，不仅如此，据专家考证，红楼梦中贾府老祖宗的原型便是李煦的妹妹，这些错综复杂的血亲关系，使得《李煦行乐图》一经面世，就成为红学迷的关注焦点。

　2015年1月24日，正值李煦诞辰360周年，北京匡时特联合北京曹雪芹学会在北京国家典籍博物馆举办为期一周的“红学重要文献——李煦诞辰三百六十周年特展”，以推动李煦与红学研究。

　李煦与康熙的亲密关系

　李煦（1655-1729年），字旭东，又字莱嵩，号竹村，原籍山东省莱州府昌邑县（今昌邑市奎聚街道东隅村），隶正白旗包衣汉军旗籍。其父李士桢（1619-1695年），字毅可，本姓姜。明崇祯十五年（1642），昌邑遭“壬午兵燹”，李士桢被清军俘虏，过继正白旗佐领李西泉为子，改姓李氏。清朝定鼎后，历官至江西、广东巡抚，是清初知名疆臣。

　康熙九年（1670），李煦以父荫入国子监读书。康熙十三年（1674），授内阁中书，步入仕途。康熙十七年（1678），补授广东韶州府知府。康熙二十一年（1682），调浙江宁波府知府。康熙二十七年（1688），返京任畅春园总管。而李煦之所以在仕途中一路平步青云，除了他“卫直禁陛，扈从出入，积节不懈，办事敏干”，深得康熙赏识外，他与康熙是有着特殊关系的。

　首先，李煦的生母文氏，是康熙的保姆，所以李煦是康熙的奶兄弟，这一点与曹寅的身份一样。曹寅的嫡母孙氏也是康熙的保姆。康熙对文氏和孙氏都很亲切，曾称孙氏为“此吾家老人也。”李煦在《谢召见李鼎摺》里说：“蒙温旨下询及奴才，兼及奴才之母。天颜开霁，宛若家人父子。”可见李煦与康熙之间的特殊亲密关系。

　其次，李士桢的内侄女，李煦的舅表妹王氏，是康熙的“密嫔”，后来改封为“顺懿密妃”，所以从亲属关系来说，康熙是李煦的舅表妹夫。另外，李家还有一位秀女被选入宫中，从以上情节来看，李煦与康熙的关系，自然非比一般。康熙对李煦以及曹寅，也是特殊关切。康熙给李煦的硃批说：“曹寅于尔同事一体”，实际上康熙对曹、李两家确实也是“视同一体”，所以终康熙之世，两家地位一直是稳固的。李煦任苏州织造三十年，康熙对李煦与曹寅特别信任，不仅对于盐课亏欠一事，康熙说“朕知其中情由”，就连李煦的家人将李煦进摺在途中遗失，康熙也竟“将尔等家人一并宽免了罢，外人听见，亦不甚好。”可见康熙对李煦信任和照顾到何等的程度。

　李煦与曹寅的关系

　李煦、曹寅出身相同，他们的祖辈都是由汉人转为包衣旗籍，跟随满清朝廷建立功勋，后又成为内务府的皇帝近臣，二人都是清王朝的功臣后裔。两人又同朝为官，同在江南担任织造，为康熙承担各种使命。更重要的是，李煦与曹寅之间，是内亲关系，曹寅的继妻李氏，是李煦的妹妹。这位李氏，是曹家与李家亲戚的纽带，同时她又是康熙“密嫔”王嫔的姑妈，因此她也联系着与康熙的姻亲关系。李煦与曹寅之间关系的亲密，在两人的文集与奏折中能够找到大量的佐证，曹寅《楝亭集》中的《竹村惠砚》、《苦雨独酌谢竹村使君见贻盆兰有作》等十余篇均为同时期所作，互赠赏物，郊游唱和，可知两人公务之余往来密切。

　由于以上几重姻亲关系，加之曹寅、李煦本人的气质修养和操守，他们两人结纳了东南一带具有很高声望的大思想家、大学者、大艺术家、大诗人。曹、李两家的亲戚关系始终是很融洽和亲密的，这种关系远远胜过曹寅、曹颙两代人之间的兄弟关系。所以在康熙五十一年七月曹寅去世，曹家遭受第一次严重打击时，李煦一手料理曹寅的后事和家事，而且奏请康熙补偿盐课上的亏空。

　红学泰斗冯其庸在看到这幅《李煦行乐图》后说，“李煦和曹寅都是康熙的近臣，又是内亲关系。曹雪芹小的时候，李煦还抱过他。李煦的家就在通州张家湾这边，康熙每次南巡回北京，都要去李煦家里。织造府的亏空都是因康熙南巡所致，阿哥们也找李煦要钱，这些康熙都知道。曹家亏空，康熙就在奏折上说，赶快还清，至要、至要，连着六个至要。其实李煦政声甚佳，当地人都称为‘李佛爷’。”

　不过，到了雍正元年（1723年），由于失去康熙的庇佑，李煦最终因亏空公款三十八万两被革职抄家。雍正五年（1727年），被雍正帝定为“奸党”，发配打牲乌拉（今吉林省吉林市北）。雍正七年（1729年），冻饿而死。这样的凄凉晚景，与《红楼梦》中几大家族的最终落败如出一辙。

　《李煦行乐图》是怎样被发现的

　1996年，山东昌邑南乡一位早年闯关东移居吉林的姜姓农户后人回乡拆修祖屋，于墙壁夹层发现一木箱，中有《李士桢暨配王氏影像》、《李煦生母文氏行乐图》、《李煦涉猎图》、《李煦春游晚归图》、《李煦暨配韩氏詹氏影像》、《姜焯暨配陈氏行乐图》、成达可抄本《虚白斋尺牍》等众多资料，但随即因故流散。

　在这批资料中，有两张《李煦行乐图》，一为《涉猎图》，一为《春游晚归图》，虽然有黑白照片存下来，但存在缺失、模糊等问题，无法详观。其中《李煦射猎图》有汪绎、杨中讷、汪士鋐、徐树本、査嗣瑮、谈九乾、赵执信、张云章、杨宾、沈槱元、汪份、张大受、张士琦题跋，《李煦春游晚归图》有赵执信、张大受、杨宾、沈槱元、汪份、张士琦题跋。这两张《李煦行乐图》都没有曹寅的题诗。

　另外，山东青州博物馆藏有清佚名《李煦四季行乐图》卷，画心长六五九厘米，宽六〇厘米，从右向左，依次为春夏秋冬四景（具体可参看扬之水《<李煦四季行乐图>丛论》，《紫禁城》2013年第7期。）扬之水的结论是“从《李煦四季行乐图》所绘容貌来看，主人公的年纪大约五六十岁。如果这一推测不致大谬，那么它的绘制，当在以上诸作之后。”而特别珍贵的是，此次上拍的周道、上睿合绘《李煦行乐图卷》有确切的落款：“乙亥冬日吴门周道写照。”乙亥即康熙三十四年（1695），是年李煦四十一岁。就在这一年的三月二十二日，李煦之父李士桢病逝，享年75岁，葬于通州城西王瓜园，而《行乐图》则是绘于当年的冬天。

　《李煦行乐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