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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03月16日 星期六 上一期  下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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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为什么会不诚实
□丹·艾瑞里

 □丹·艾瑞里

 

 我对欺骗现象的关注始于2002年,就在安然公司破产数月之后。当时我在参加一个为期一周的科技会议,在某天晚上喝酒的时候,我碰到了约翰·佩里·巴洛。我知道约翰以前是“感恩而死”乐队的词作者,但通过交谈,我还发现他曾给几家公司当过顾问,其中就包括安然公司。

 也许你不曾关注发生在2001年的那些事,那我在此简略地提一下安然公司这个“华尔街宠儿”那一年的经历:通过企业顾问、信用评级机构、公司董事会以及现已不复存在的会计师事务所安达信瞒天过海,瞒报账目,积累大量财富,直至其欺诈行为昭然于世,才轰然倒塌。最后,安然公司的股东落得个血本无回,养老金计划成为泡影,成千上万名员工丢了工作,公司也随之倒闭。

 跟约翰聊天时,他讲到自己曾对安然公司的状况一厢情愿地盲目乐观,我对他这番话很感兴趣。虽然约翰在担任安然公司的顾问时,该公司的财务情况已失去控制,他却说他从未发现公司有任何运作不当的地方。事实上,在各大新闻头条报道安然公司的丑闻之前,他本人完全认同安然公司是新经济的领军企业这一观点。更令人惊讶的是,他说在新闻刚报道此事时,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始终都没看出公司有任何诈骗的迹象。他的话让我很诧异。

 当然,约翰和其他被卷入安然事件的人都可能很腐败,但我想也许还有另一种欺骗形式的存在——由于单方面的盲目乐观所导致,而这一形式的践行者往往是约翰以及你我这样的人。我开始怀疑这种欺骗是否只有少数几个坏人所为,或者这种一厢情愿的盲目乐观在其他公司也存在。还有一点我很好奇,如果我和我的朋友当时也是安然公司顾问团成员,我们是否也会像约翰一样?

 我开始着迷于欺骗和不诚实这一话题。欺骗从何而来?人类具备了什么能力能使自己做到表面上不诚实,但内心却认为自己是诚实的呢?更重要的是,欺骗行为仅仅是少数坏人的行径,还是一个更为普遍的问题?我意识到,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可能会彻底改变我们应对欺骗的方法:如果世界上大多数的欺骗只由几个坏人来承担责任,我们可能会很容易地解决这个问题。公司的人力资源部可以在招聘过程中筛出骗子,该部门也能通过排除那些被证明是不诚实的人以使得招聘过程更合理。但如果不诚实的问题并不仅仅局限于少数几个坏人,可能意味着所有人在工作或生活中都会有不诚实的行为。如果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罪犯,那么当务之急就是要搞清楚不诚实的行为从何而起,然后再找出遏制和控制我们这方面本性的方法。

 我们对欺骗的原因有哪些了解呢?从理性经济学的角度来看,对欺骗原因较为盛行的观点来自芝加哥大学的经济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加里·贝克尔。他提出,人们基于对各种情况进行的理性分析来决定是否犯罪。正如蒂姆·哈福德在他的书《谁赚走了你的薪水》中提到的那样,这个理论的产生过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某天,规定的停车场的车位满了,贝克尔决定冒一次收到交通罚款单的风险—违章停车。幸亏这样,他开会才没有迟到。而后,贝克尔对这种情况下的思考过程进行了反思,注意到他做出这种决定完全是在权衡违章停车可能会产生的代价(如被抓到、被罚款、车被拖走)和及时参加会议的好处。他还注意到在权衡代价和好处时,并没有考虑过这样做是对还是错,而只是对可能的积极结果和消极结果进行了比较。

 就这样,理性犯罪的简单模式(SMORC)这一概念诞生了。根据这个模式,我们的想法和行为与贝克尔如出一辙。就像一个普通的抢劫犯一样,我们在这个世界闯荡时,总会寻求自身的利益。从代价与收益的理性评估角度看,无论是通过抢银行还是写书来寻求利益都是无关紧要的。根据贝克尔的逻辑,如果我们的资金短缺,而又恰巧开车经过一家便利店,我们会马上估计店内的钱箱里有多少钱,会考虑被抓住的可能性,还会想象如果被抓到会有什么样的惩罚在等着我们(这样做显然降低了表现良好的可能)。基于这个成本收益分析,我们便可决定抢劫这家便利店是否值得。贝克尔理论的本质在于有关诚实的决策与多数其他决策一样,都是以成本收益分析作为根据的。

 理性犯罪的简单模式是非常直接的欺骗模式,但问题在于它是否准确地描述了人们在真实世界中的欺骗行为。如果是正确的,那么就有两种明显的方法可以用来应对欺骗。第一种方法是提高抓住骗子的概率(例如召集更多的警察,安装更多的监控摄像头等)。第二种方法是加大对骗子的惩罚力度(例如刑期更长、罚金更高等)。我的朋友,这就是理性犯罪的简单模式,它对法律执行、惩罚以及欺骗具有普遍的指导意义。

 但是,如果理性犯罪的简单模式对欺骗的简单阐释是不正确或是不完整的呢?若真是这样,那么抑制欺骗行为的标准方法就会是低效且不充分的。如果理性犯罪的简单模式并不能完美地解释欺骗的原因,那么,我们应该首先弄清楚造成人们欺骗的真正动力是什么,然后,再将这个更为深刻的认识运用到对欺骗行为的应对中去。这也是本书要讨论的问题。

 进行成本收益分析,我们只会做看似最合理的事情。我们不会依据情感或信任程度来作决定,所以,就算只离开办公室1分钟,我们多半也会将钱包锁在抽屉里。我们会把现金藏在床垫下或锁入隐蔽的保险箱内。外出度假时,我们会因为害怕邻居顺手牵羊拿走家里的东西,而不愿意请他们代取信件。我们会像防贼那样防着我们的同事。以握手表示达成协议的形式不再使用;所有交易都需要有合同,这也意味着我们在打官司和诉讼案件上会花费大量的时间。我们可能会决定不要小孩,因为他们长大后,很可能会偷走我们拥有的一切,让孩子住在家里更是为他们提供了大量的可乘之机。

 人们认为理性的成本收益因素会引起欺骗行为,但你会看到这些因素并不会引发欺骗行为;而我们认为并不重要的非理性因素常常会引发欺骗行为。也就是说,在一大笔钱消失时,我们通常会认为这是某个无情的罪犯所为。但正如我们在艺术爱好者这个故事中看到的那样,欺骗不一定是某个人在作了成本效益的分析后,偷取了一大笔钱。相反,可能是许多人一次又一次心安理得地拿走一点儿钱或商品的结果。接下来,我们将探究那些促使我们行骗的原因,并看看什么能使得我们更加诚实。我们将讨论是什么促使不诚实行为的出现,以及我们如何能在为自身利益去欺骗的同时还能维护自身形象—正是我们自身行为的这一方面造成了我们多数时候的不诚实。

 当我们探究欺骗背后的基本趋势时,会借助一些实验来帮助我们发现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提高或降低欺骗概率的心理和环境原因,这些动因包括利益冲突、伪造品、抵押品、创新力或仅仅只是累了。我们还将研究不诚实的社会动因,包括他人如何影响我们的是非观念,以及当他人也能因我们的不诚实而获益时,我们所拥有的欺骗能力。最后,我们将试着理解不诚实的行为是怎样发生作用的,它是如何依赖于日常环境,以及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我们更有可能或更不可能去欺骗。

 除了探究造成不诚实行为的原因以外,行为经济学主要的实际效益之一就是向我们展示了内部和外部环境对我们行为的影响。一旦对影响自己行为的原因有了更为清楚的理解,我们就会发现在人类愚蠢(包括不诚实)的举动面前,我们不是孤独无助的。我们可以改善周围的环境,而且通过改善环境,我们能表现得更好,得到更好的结果。我希望我在后面章节中所描述的研究,能够帮助我们理解造成不诚实行为的原因,并找出一些有趣的方法来克制和限制这种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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