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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9月19日 星期六 上一期  下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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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思考数字化
□胡泳

  书名:《数字位移》

  作者:胡泳

  出版社: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胡泳 

  

  在所有事物都被数字化的时代,“数字化”到底意味着什么?对于某些身处前沿的人,它意味着量子计算和AI驱动的创新;而对于很多普通人,它仅仅相当于拥抱使我们的工作和生活更加高效及产生更紧密联系的工具。在许多方面,数字化不过是日常作业,因为所有数字技术都已被无缝地集成到我们的生存之中。所以,必须提出的问题是:数字化之后,下一步是什么?

  数字化已成日常

  经过多年的技术锻造,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数字化社会,或者说一种数字化生存状态。

  1999年,为了在中国推广互联网,曾经有一次非常轰动的“72小时网络生存测试”,在北京、上海、广州寻找志愿者,把他们关在宾馆的房间里,看他们能否仅仅通过互联网而生存。那时,没有淘宝、没有支付宝、没有快递小哥,很多志愿者因为受不了忍饥挨饿,不得不中途退出。2016年,为了向当年致敬,上海做了一次“72小时无网络生存测试”,志愿者在结束后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简直是度日如年。

  这个例子非常生动地说明,互联网颠覆了我们的生存状态。在很大程度上,网络已成为我们日常交往和交易的首选媒介。在几乎所有工作中,我们都离不开互联网,无论是订外卖、买东西、远程工作、与朋友共享时光,还是通过即时通信发送图片。今天,点击一两下就足以阅读本地报纸和获取来自世界任何地方的最新新闻,并可以随时更新。而消费媒介的行为创造了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全新形式——社交数据层,讲述了我们喜欢什么、观看什么、关注谁和关注什么,以及在这样做时的位置。

  数字化已经在整个社会中引发了根本性的变化,人类从工业时代迈向网络时代。在我们的世界中,全球信息网络是至关重要的基础设施,它使我们摆脱了地域的束缚,得以聚集在基于兴趣、认同和主题的社区中,而这些社区并不局限于任何特定的地方。它改变了政府、商业、金融、娱乐、教育、医疗保健、交通等各个领域,甚至改变了我们与亲人互动的方式,成为21世纪社会发展的主要动力之一。 

  伴随着这一切跨越,“数字”概念本身渐渐失去了意义。数字化一度是未来的同义语,意味着尖端、速度、高科技。但到了今天,数字技术几乎适用于所有事物:我们聆听的音乐,我们观看的节目,我们进行的购买,我们分享的社交媒体,我们赖以生活的应用程序,我们工作中不可须臾或离的软件,等等。

  数字大革命

  表面上看,数字化社会已经失去了让人兴奋的魔力。今天,人们充满激情地谈论的新话题是大数据、物联网、新能源、人工智能、生命科学、太空探索等。计算机和移动设备都越来越索然无味,因为它们将逐渐消失在其他物品中:自清洁衬衫、无人驾驶汽车、服务机器人、智能门把手,乃至吞下一粒就能掌握英语的药丸。

  这样看来,数字化革命已经结束了。但数字化在生产者和消费者、政府和公民、大众传媒和接受者之间造成权力转移的深刻进程仍在持续,远未达到新的平衡。从这个意义上,数字化革命也可以说远未到结束时分,或者说,“been digital”(数字化之后)的问题,比“being digital”(数字化之中)的要严重得多。 

  这正是今日数字生活的核心困境所在:当下关心数字商业的人数不胜数,但是关心数字社会基本问题的人少而又少。我们需要解决的数字社会的基本问题复杂而棘手,比如个人隐私与社会公开性的冲突、安全与自由的冲突、商业与社区的冲突、政府监控与个人自治的冲突、繁荣创意与保护知识产权的冲突、日益包罗万象的网络平台与亟待伸张的用户权利的冲突,等等。

  上述的种种冲突,我统称为“旧制度与数字大革命”的冲突,其产生的原因在于,互联网终于由工具的层面、实践的层面抵达了社会安排或曰制度形式的层面。互联网与文明的关系已经变得难分难解。在这种情况下讨论互联网,最重要的是回到原点,思考一个核心问题:什么是互联网?

  这是一个听上去简单但回答起来很复杂,似乎被回答过但从未获得真正回答的问题。回答该问题的路径有两条:第一,把互联网予以概念化;第二,想象互联网。到底什么是互联网?我们该如何理解我们的日常世界中这个无处不在和熟稔无比的事物?互联网能够做什么?在它所能做的事情当中,哪些是崭新的?又引发了什么新的伦理、社会和政治能力?它使得什么东西过时了、成为问题甚至变得不可能?随着我们周围的世界不断重组,我们称之为互联网的那个技术——社会组合对于许多我们熟悉的假设以及想象都提出了关键挑战。

  如何看待这些挑战?第一个视角是从已知的有关互联网的一切出发;第二个视角是从我们合理地期望看到它在近期乃至更远的未来会变成的样子出发。为此,我们既需要新的价值论(涉及伦理学与政治哲学),也需要新的认识论(涉及关于知识和科学的理论)。

  不可避免的,我们的推理和想象一定会达到一个层面:在充分联网的环境下,究竟什么东西能够构成人的定义?什么叫作人?什么叫作人性?这其实是互联网文明的可能性问题,最终的含义是人的可能性问题;在不久的未来,我们或将到达“后人类状态”。

  前路崎岖,对数字化的重新思考只是刚刚开始。我们尚不能充分构想这样一个崭新的世界:我们的认同感和社区感真正共存于真实和虚拟领域。爬过山的人都知道,爬得越高,空气越稀薄,但我们还没有真正体验到缺氧的滋味,因为我们尚未攀爬到数字世界的高峰——甚至都还没有来到山脚下的数字大本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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