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徐金忠

　　渣男、养猪、躺赢……你要是一个新近关注ETF基金的投资者，面对这样的词汇，你会作何感想？一开始，你可能觉得好笑好玩，但如果这关系到口袋里的真金白银，你恐怕就不会觉得好笑好玩了。

　　侯朗（化名）投资ETF基金便经历了好笑好玩到笑不出来的过程。在侯朗的ETF投资经历中，有高位追涨科技类ETF，有在医药ETF上进进出出，总之是什么热门就炒什么。用他的话说就是，这么多主题类、行业类ETF真是很符合散户，相比以前什么股票热门炒什么，现在就是什么主题/行业热就炒什么，感觉更简单明白。那么，侯朗的收益如何？他的总结是“享受了过程”，至于结果，则三缄其口。

　　ETF基金发展至今，宽基类、行业类、主题类、Smart Beta……品种上突飞猛进，应有尽有。

　　“ETF基金本意是为投资者提供便利化的投资工具，但是工具的发展是不是可以无限铺开？比如疫情到来，是不是可以做一个疫苗ETF？我认为工具的开发是有边界的，工具在推向市场的过程中，也要注意投资者教育，注重投资者的投资体验。”一家银行系基金公司产品部门负责人刘行（化名）表示。

　　新华社图片

　　投资娱乐化？

　　ETF基金投资圈，弥漫着浓浓的娱乐气氛。

　　近日，一家基金公司上报了中证畜牧养殖指数ETF，被市场戏谑地称为“养猪ETF”，而这只ETF基金也有望成为A股市场上首只养猪概念ETF。另外，近期芯片行业迎来一波强势走势，因此，有基金公司的半导体ETF顺势改名芯片ETF。实际上，无论是半导体ETF还是芯片ETF，在市场看来，总是逃不掉“渣男”的人设：涨的时候疯涨，跌的时候狂跌，长期持有无异于坐过山车。而今年以来，由于医药行业表现突出，于是市场上有一种“躺赢”叫买了生物医药ETF，比如一只生物医药ETF今年以来的收益已经达到54.39%。

　　侯朗开始关注ETF的时候，ETF基金的生态便出现娱乐化倾向。

　　侯朗本是一位股票投资者，朋友向侯朗推荐ETF基金时的说辞切中了他的爱好：场内交易、弹性十足、流动性好。于是，他便带着炒个股的手法炒起了ETF：高位追涨科技类ETF、在医药ETF上进进出出。当然，结果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享受了过程。

　　侯朗这样的投资者，并不在少数。若去各类投资者交流平台溜达一圈，你会发现，很多投资者对热门ETF基金趋之若鹜。在他们看来，这些热门的ETF基金并不是用来持有的，而是频繁地做波段，做出个股炒作的感觉。“主题或者行业一有利好，那就炒ETF，简单直白，省去了选择个股的烦恼。”侯朗表示。

　　在侯朗他们的圈子里，对于ETF的基金经理也有别样的认知。他们对ETF基金经理的一些东西并不看重。“比如投资理念、市场观点、行业研判等等，我们都不太关注。他们给我们提供的是投资工具，他们的专业只在产品上。所以，看到ETF基金经理大谈市场观点，通过直播等做市场研判，我们都不以为意。直播带货可以，直播聊市场就免了。”侯朗说得很直白。

　　这样的情况，在基金公司内部也心照不宣。深圳一家基金公司市场部门负责人就表示，ETF基金经理最喜欢直播带货的模式。“与投资者通过视频等形式互动，也聊市场也聊行业，但最重要的还是带货。公司也是希望通过直播见实效，至于市场和行业的研判，不求精深，一是不一定讲得好，也不一定有人听；二是这样硬聊和尬聊也容易触发合规的相关问题。”

　　ETF有没有边界

　　在ETF基金发展高歌猛进的势头中，真的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么？

　　就基金公司一方来说，行业中真正的热门基金产品，都是少数公司掌握的资源。刘行指出，ETF基金产品大致可以分宽基类、Smart Beta类和主题/行业类三大类，但是目前这三类产品的发展并不是齐头并进，而是参差不齐。“对于宽基类ETF产品，已有不少公司很早就布局了，后来者很难挤进去，要做也需要找不同的角度，比如相对窄的指数。主题类和行业类ETF基金是近期基金公司比拼的重点，而Smart Beta类ETF产品则相对后进，主要原因是Smart Beta因子不好找寻，产品设计开发困难。”刘行表示。

　　对于火爆的主题和行业类ETF，刘行认为，ETF基金本意是为投资者提供便利的投资工具。“但是工具的发展是不是可以无限铺开？比如因为疫情，就做一个疫苗ETF？我认为工具的开发是有边界的。基金公司可以顺势做一下产品的研发布局，但是如果一定要标新立异，人为创造对投资工具的需求，这样做的投入产出比以及这样做对行业生态的影响，就值得深思。”刘行指出。

　　刘行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此前，主题和行业类ETF基金曾出现过超比例换购的问题，在这些案例中，一些ETF基金并非是市场的真实需求，反而是上市公司减持催生的擦边球玩法。这一乱象最终也招致监管的强力叫停。

　　目前来看，在热热闹闹、充满娱乐氛围的ETF市场，也并不是都过得很好，近期亦有基金公司宣布旗下ETF产品清盘。例如，6月18日，鹏华基金发布了关于鹏华深证民营ETF终止上市的提示公告。华安基金也在本月公告称，华安中证民企成长ETF份额持有人大会表决通过了终止基金合同有关事项的议案。6月16日，华安中证民企成长ETF进入清算程序。在ETF市场折戟的基金公司中，并不乏头部机构，这些机构的意外失利，也反映出行业发展中的多样情况。

　　就投资者一方来说，虽然有买ETF“躺赢”的情况，但是并未在其中获取丰厚回报的大有人在。有投资者反映，相对之前购买基金长期持有的状态，ETF基金的投资又让大家回归到频繁操作的状态。“如半导体和芯片等波动很大的ETF基金，难道真要忽略波动，长期持有么？”有基金持有人反问。面对动辄30%、40%的阶段性回撤，投资者很难不存在这样的疑问。

　　投资者教育应跟上

　　刘行认为，ETF基金作为投资工具，在推向市场的过程中，一定要注意投资者教育，注重投资者的投资体验。

　　事实上，目前行业内参与各方都在着手做ETF基金投资者教育工作。例如深交所ETF大讲堂活动，便旨在向投资者详细介绍指数投资理念、ETF产品特点、投资交易策略及在深交所上市主要ETF产品等内容，这对普及ETF投资知识、加强ETF市场培育和投资者教育具有积极意义。上交所此前也联合中国证券投资基金业协会举办“E呼百答”——ETF知识大赛，以竞赛答题形式普及ETF投资知识和投资风险，引导投资者树立理性投资、价值投资意识。

　　除了沪深交易所外，基金公司也在ETF基金的品牌建设和投资者交流方面积极作为。例如，日前，易方达基金正式推出子品牌“易方达指数通”（Efundex），打造一站式的专业指数产品平台。据悉，“易方达指数通”并不是一个基金组合，而是对易方达基金旗下指数基金产品线的统称，是一个子品牌。作为我国最早开展指数投资业务的公司之一，目前易方达基金共有各类指数公募基金63只，其中旗下ETF覆盖A股、美股、港股、日本股市等多个市场，涵盖宽基、行业主题等多个类别，并包括股票、商品等多种资产。

　　此前，华夏基金总经理李一梅在公开场合呼吁，作为创新型产品，投资者教育工作是ETF发展中的重大挑战，但重视投资者教育也是我们最终取得成功的关键。如今，ETF迎来蓬勃发展，重视投资者教育工作更是基金行业再接再厉、再创辉煌的基石。在ETF最关注的风险控制方面，华夏基金有一套比较完善的风险实时监控系统，结合多年的投资运作经验设置了一些独特的指标，能够长期有效控制ETF产品投资运作中的风险。

　　华泰柏瑞指数投资部总监柳军认为，为了ETF的健康发展，ETF管理人一方面应在指数和产品开发时，注重指数的质量和合理性，给予市场正确的引导；另一方面，应做好投资者教育工作，以资产配置和长期投资的理念培育投资人良好的ETF投资习惯。ETF作为具有高度透明、费用低廉、跟踪紧密和流动性好等优势的产品，是市场的帆，合理利用ETF这一工具，就能使市场这艘帆船在未来的大风大浪中行稳致远。

　　“目前来看，ETF基金已经成长为市场上最重要的基金产品品类之一，拥有为数众多的投资者，这类投资者如果不能树立正确的投资理念，那么对于市场整体环境的影响显而易见。ETF基金虽然是投资工具，但是基金公司不能以这一理由为自己在投资者教育上的不负责任开脱，认为投资者追涨杀跌等都是投资工具使用者自己的问题。须知，负责任的基金公司一方面开发和制造投资利器，另一方面也引导投资者善用投资利器。目前这样做的基金公司还是不够，部分公司旨在攻城略地，抢占先机，已经顾不上精细化的投资教育了。”刘行说到此处忧心忡忡。

　　对于投资者教育，侯朗也有自己的看法。侯朗认为，基金公司最需要做的投资者教育应该是充分提示风险。“基金公司也好，理财经理也罢，都会告诉你ETF基金流动性好，风险分散。不过，从目前来看，事实并不完全如此，比如那些科技类ETF，急涨与急跌交织，说好的风险分散，相比个股而言是存在的，但是对于公募基金这种普惠类基金产品来说还是不够的。这种情况应该向投资者讲清楚。”侯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