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工具，还是武器？直面人类科技最紧迫的争议性问题》

　　作者：（美）布拉德·史密斯  卡罗尔·安·布朗

　　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团

　　□俞建拖 

　　微软总裁布拉德的新书《工具，还是武器？》非常及时，我们也可称他为人工智能领域的“吹哨人”。书名准确而清晰地提醒人工智能技术发展和应用的两面性。同样，这个书名也暗示，工具还是武器、希望还是危险，最终取决于我们的选择。

　　人工智能是理性产物

　　在人类历史不同时代，谁在改变和塑造人们的观念？这是一个经常被忽视却又非常值得思考的问题。

　　从20世纪开始，企业家和企业在人类社会的观念塑造中扮演重要角色，从福特主义到丰田主义，这种影响远远不止于企业内部，而是影响到社会方方面面。

　　通常，这种观念塑造通过几种方式：一是通过大众易于理解和传播的成功故事，企业家和企业被渴慕、效仿和追随；二是带有政治经济学意味的，通过消费主义的生活方式和资本对大众传媒的干预来实现的；三是正在迅速兴起的，通过对产品的定义以及企业家自己直接表达的方式，这是令人瞩目和值得期待的变化。

　　今天全球最大的企业，尤其是信息科技企业，很多都旗帜鲜明地在产品和服务中展现自己的价值观。如果有人表示怀疑，不妨想想微软、苹果、谷歌、华为、阿里巴巴、微信有多少员工，他们遍布的地域有多广，有多少企业在这些巨头的硬件供应链上，或者依赖这些巨头的系统平台来开发产品，更不必说有多少用户在用它们的产品。

　　如何看待企业家和企业的这种影响？就个人而言，我乐于将这种影响看作是社会获得更好未来的机会。

　　当我们的社会面临一些系统性和根本性的挑战时，任何有助于我们应对这些挑战的机会，都需要倍加珍惜。这些挑战有些是人们能够直观理解和警惕的，如急性传染病、全球经济危机、核武器扩散等。有些则更复杂和难以依靠直觉，如气候变化和人工智能，因为这些变化会撼动整个社会体系。

　　相比气候变化，人们对人工智能更加心存犹豫。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温室气体排放只是人类生产和生活的副产品，并不是人们想要的。但人工智能则不同，它一开始就是人类理性的产物，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是我们用来创造更美好生活的工具。

　　不是共存而是共生

　　本书不仅展示了人工智能发展的积极前景和种种令人兴奋的可能性，也涵盖了诸多已经被关注和尚未引起关注的相关主题，如社会分化、失业、垄断、武器化、大国科技竞争等等，这些议题在“工具和武器”这个主题下得到了妥善的安排和处理。

　　作者出色的叙述和严谨平实的风格，让阅读变得轻松愉快。我猜想这与他作为微软公司首席法务官的职业习惯有关。这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学术和技术著作，也不是天马行空的科幻灾难小说。在书中，大量的思考和分析都是个人体验式的。作为微软总裁兼首席法务官，他不仅参与了微软内部关于人工智能研发战略和规则的制定，还参与了全球范围内各类大型论坛、政府高层磋商，读者很容易将自己代入这些场景，理解不同利益方的关切和选择，这使得很多看起来宏大的议题变得真实可信。

　　我不准备过多评论这本书的内容，毕竟读者自己可以从阅读中理解人工智能带来的希望和危险。但是我乐于和读者们分享我在阅读本书时获得的两个思考。

　　第一，我们对人工智能开发走向失控要有更多准备。靠少数公司和政府的努力建立负责任的开发是困难的。企业之间有市场竞争，国家之间有更复杂的技术和军事竞争，企业间和政府间的博弈往往会形成典型的囚徒困境，无法建立有效的约束机制。

　　第二，人工智能对社会系统性、根本性的影响，还在于我们社会还未曾和智能上远高于我们的物种共生过。人类依靠智识形成的合作体系，将猛兽灭绝或赶到自然角落，驯化动物作为伙伴或者食物，开发疫苗控制病毒的袭扰。但是人工智能和已知的生物不同，和我们习惯共存的工具不同，在人类需求的推动下，有实体和无实体的人工智能实际上是一个物种，它最终会具备自主性，而且在某些领域的智能和性能远远超过人类的认知经验。所以，在未来我们与人工智能不是共存，而是共生。但是我们的社会没有准备好，人工智能成为社区的成员，成为伙伴、上级、下级、老师、敌人。当人工智能全面地介入人类的生产生活后，当它们从单一功能升级为复合功能，当它们通过网络连接成为社区，现在社会中我们熟知的那些关系和行为准则可能都需要重新定义，但是我们还没有思考和做好准备。很多人认为这是虚幻的或者是遥远的未来，但是由于前面所说的“囚徒困境”，实际上这种挑战到来的速度会比想象得要快。

　　这两个推演结论听起来似乎有些悲观，但如果我们不去思考，不做好准备，那么这个挑战有很大可能变成现实。要应对如此挑战，不能只靠少数公司、政府、学者，还需要国际层面、行业之间、学科之间和不同利益群体之间的更广泛协同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