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子约 李佳蕴 

　　在刚刚结束的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大会上，海尔集团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张瑞敏入选改革先锋100人名单，荣获“注重企业管理创新的优秀企业家”称号。作为入选哈佛商学院的案例，海尔“人单合一”的模式探索，为世界企业管理理论的发展贡献了中国经验。

　　近日，张瑞敏接受中国证券报记者专访时表示，“人单合一”的核心是将科层制企业变成开放交互平台，变成一种创新工具，让所有与之相关的要素在平台上实现资源流动和碰撞，产生生生不息的价值。他强调，海尔人接受并坚持“自以为非”的思想，而不是“自以为是”。

　　张瑞敏说，“预测未来不如创造未来，自以为非就是不断创造新的未来。”海尔未来的目标是成为物联网时代企业引领者，成为不再需要“张瑞敏”也能蒸蒸日上的企业。

　　“人单合一”打造雨林生态

　　张瑞敏说，所有的企业都想做大，但做大以后就会遇到离市场越来越远，内部官僚主义越来越厉害的瓶颈。企业内部不同部门变成一个一个的“筒”，只考虑部门利益最大化，互相之间不联系。这个问题不仅存在于中国，也存在于硅谷和华尔街，几乎成为全世界企业一个解决不了的问题。

　　“人单合一”作为中国企业在管理创新方面最大胆最前沿的探索，直面的就是这一问题。“人单合一”即是将一个科层制企业转型为网络化的创业平台与创业生态。张瑞敏称，人就是员工，单就是用户或者用户需求，员工为用户创造价值的同时实现自身价值。这些合在一起就是“人单合一”。

　　在张瑞敏看来，传统企业是有围墙的花园，而海尔所要构建的生态是开放的、不设边界的、可以自由发展的体系。

　　良好的模式和制度所面临的更大困难是落实和执行。张瑞敏说，海尔执行“人单合一”时，面临的第一个难题就是去掉一万多名中层干部。“海尔以往之所以发展得快，和其他公司最大的不同是执行力文化。很多人能够精准地执行，但是他很难去创业。”张瑞敏坦言，一种文化被另一种文化取代时，就是自我颠覆的时候，是最痛苦时候，也是付出代价最大的时候。

　　好在海尔的员工很快接受了这种文化的改变，很快接受了“自以为非”。在“人单合一”模式驱动下，新海尔成为一个“创客化”的多边市场生态。截至2017年底，海尔开放平台上已有200多个创业小微，3800多个节点小微，超过100个小微年营收过亿元，平台上有4300多家创业创新孵化资源。一个创业生态圈初具规模。

　　制度创新孕育技术创新

　　传统的科层制体系打碎之后，海尔如何聚合优质资源，实现底层技术突破？失去了统筹协调，海尔是否会变成一个忙碌又平庸的平台？到底是制度创新先于技术创新，还是技术创新先于制度创新？

　　面对质疑，张瑞敏认同道格拉斯·诺斯所提出的制度经济学理念，即制度重于技术。技术革新固然为经济增长注入了活力，但如果没有制度创新和制度变迁为技术革新创造环境，以及把技术创新成果巩固下来，那么人类社会长期发展不可设想。

　　“有一个好的模式，就可能有好的技术产生。”张瑞敏说，解放模式和制度的根本是看能不能解放人类的创新活力，这是最重要的。而重视管理制度发展，运用聚和散的管理手段，将海尔打造成一个资源汇聚的不设边界的平台组织，也是为了更大程度地激发创新活力和人的主观能动性。

　　张瑞敏凭借强大的领袖级个人魅力对海尔进行了彻底的大手术，对于海尔的未来，他作何打算？

　　“这是我思考最多的问题。”张瑞敏说，他迟早要离开海尔的管理岗位。从全世界大企业的经验来看，往往是一个领导人做得时间越长、越成功，他离开的时候这家企业受的伤害就越大。

　　张瑞敏表示，在与很多世界顶级企业家的交流中，发现那些“优秀的传承计划”都有很多“无奈”。“再制定一个接班人的计划其实不行。”张瑞敏说，要把企业改造成一个生态系统，内部有很多小企业。今天可能失败，但是明天成功的会更多。“总归会不断地冒出新的来，冒出更好的来，那么这个企业就不会决定在一个人手中，而是决定在很多人的手中。”